東能把凍成冰棍，哈氣剛就凝成冰碴子，沾眉梢像撒把碎鹽。跟着父親回屯子奔喪，馬車碾過結着冰殼田埂時，遠遠望見東頭老糧庫像具腫脹屍體，鐵門封條被風撕成碎條，零度寒風裡“噼啪”作響。

“糧庫邪性。”父親攥着缰繩緊緊，馬燈掠過破，映梁挂着串紙——紅綢子裳褪成紅，紙糊眉泛着青，最詭異每具紙腳踝都纏着苞米葉，葉片鋸齒印像極啃過痕迹。屯子裡老說，這糧庫坍塌事故“替鬼”，紮紙匠老周臨終紮，卻最後暴斃，裡還攥着半片帶血苞米葉。

守靈夜熬到子時，供蠟燭突然爆綠苗，燭淚順着瓷燭台往淌，凝成歪扭形。起茅，丁見糧庫方向飄着兩盞燈籠，紅，投長長子，像兩個提着燈籠裡神。好奇作祟，裹緊棉襖往糧庫摸，鐵門銅鎖“咔嗒”聲自己開，門軸轉動吱呀聲裡，混着若若無搓麻将聲——“嘩啦嘩啦”，像極苞米碴子倒鐵皮盆裡響動。

糧庫腐黴撲面而來，黴裡還滲着股子鐵鏽，像血混着糧發酵。齊腰糧囤子擺成鬥狀，囤頂覆蓋塑料布已破爛，漏苞米碴子堆成，角落結着冰電子秤，還放着半塊凍苞米餅子，餅子邊緣印鮮得像剛咬。正間空，具紙圍着仙“打麻将”，紅綢袖沾着褐漬，湊聞竟股子屍臭——顔料，幹血。

“條。”最邊紙突然開，聲音像破風箱，紙糊嘴唇裂開條縫，裡頭塞着苞米碴子。猛僵，見每個紙裡都攥着片苞米葉，葉片用雞血畫着“”“”“歸”等字，角擺着半碗粱酒，酒面漂着根指甲——指甲蓋泛着青，甲處還連着沒爛淨皮肉。

“來都來，呗。”啞聲音從頭頂傳來。擡頭見梁蹲着個穿青布衫老漢，腰間别着把鏽紮紙刀，刀刃刻着歪扭“替”字——正暴斃紮紙匠老周！咧嘴笑，缺門滲着血，裡舉着個剛糊好紙，眉竟模樣，脖子處還纏着圈苞米葉，像随時被勒。

記憶突然被撕開子：父親曾說，臘廿，糧庫囤頂突然坍塌，個搬糧漢子被埋噸苞米碴子裡，救援隊挖，隻到片帶血苞米葉。老周主動提紮個替驅邪，卻紮完最後個紙當，被發現作間，裡攥着自己指甲，腳邊擺着半碗沒完粱酒。

“們答應給替，”老周突然飄到後，冰涼指劃過後頸，“卻反悔，說等陽間親來換。”指向糧囤，見囤子縫隙裡半張臉，皮膚被苞米碴子磨得血肉模糊，正東頭李爺模樣——兒子剛給糧庫捐鐵門。更駭，名字何時被刻老周腕個名字之後，墨迹鮮得像剛用針紮。

紙們突然集體轉頭，空洞窩對着，紅綢裳“”作響。最頭紙站起，袖滑落，裡頭骨架——篾紮，真真正正骨頭，指骨間還卡着沒爛完皮肉，腕骨刻着編号“糧庫”。們齊聲唱起童謠，調門屯子裡送葬時哭喪調，每句末尾都帶着苞米碴子簌簌聲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