興嶺臘，能埋到腰窩。獵們都說，這時候老林子長着睛，專盯冒失鬼——比如剛滿表弟虎娃，偏至進撿松塔，說給裡來表姐炖松塔雞湯。

虎娃跟着爹，卻從沒過“鬼打牆”條溝。聽老把頭說，個守林凍窩棚裡，打以後，每逢封，林子裡就會頂紮子，或冒起該炊煙。虎娃信邪，揣着饅頭獵刀就進，站皮襖兒越來越，像片被風吹散桦樹皮。

晌午開始刮煙炮，橫着往嘴裡灌。塘邊等個時辰，虎娃娘突然拍着腿喊：“壞！虎娃‘間’條溝！”片廢棄伐場，着過場，燒個守夜，後來都說，場遺址樹長得格歪，像極掙紮形。

跟着幾個獵戶進時，已經擦。電筒劈開幕，突然照見頭，印着兩交錯腳印——虎娃棉印，着腳腳印，腳趾頭分得開開，像凍僵拼命扒拉過。更怪，腳印旁邊每隔步就堆折松枝，枝桠還挂着沒凍鳥血，分剛打殺雀。

到“間”遺址時，風突然。焦樹樁子泛着青，像極排跪着。正間窩棚隻剩半截牆，頂卻蓋層桦樹皮，門縫裡漏昏黃。獵戶老孫頭突然按：“對勁，這窩棚塌……”話沒說完，門“吱呀”開縫，飄股子熱乎苞米碴子。

扒着門縫往裡瞧，猛揪緊——虎娃正炕沿，面擺着半碗熱粥，裡攥着個紅布縫布偶，正娘個剛給縫。皮襖敞開着，裡面穿布衫，穿舊，該塞進塘當引子。更詭異，炕還着個穿對襟棉襖老漢，背對着門補，底“蹭蹭”磨着炕席，聲音卻像指甲刮玻璃。

“虎娃！”拍門喊，猛擡頭，裡竟蒙着層翳，像被凍瞎。老漢突然轉，見棉襖襟繡着朵褪茶——虎娃爺陪葬品，葬時穿就這件！老漢咧嘴笑，凍得發青，裡舉着雙棉，幫還别着根穿線針，針尖挂着滴血，零度裡，竟沒結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