能給旁遞藥碗說寬話，自己喉嚨裡卻梗着帶刺黃連——個總追着喊“哥”丫頭，如今連最後半片指甲都尋見。

廊傳來孩童咯咯笑聲，藍铮正抓着拂玉佩穗子打千。

笑忽然被陽晃，等這孩子及冠時，定親将笑微留銀鑲玉長命鎖系腰間。

後寅時，蕭湛掀開藥爐霧：“笑，實話與說，經得起這場風？”

笑将銀針收進鹿皮囊，銅盆裡化開血映着緊抿唇：“殿若執，怕連靈幡都清就昏厥。”

猛轉，藥杵臼裡砸：“您傷處還滲血？換紗布都能擰半盞血！”

裡間忽然傳來瓷盞碎裂聲。蕭湛撩開錦帳時，正見姜徒抓碎瓷片，鮮血順着織被面蜿蜒成溪。

“雲澈，昨夜夢見穿着嫁時绯襦裙……”

姜任由包紮傷，目渙散盯着棂：“當掀開轎簾，裡面着個渾血布娃娃……”

蕭湛用指腹抹尾痕，卻觸及滾燙皮膚時僵。

這個曾帶着百輕騎踏破戎王帳女，此刻掌裡碎成初冰。

“該跪靈堂。”

突然扯開襟，猙獰舊疤像蜈蚣般扭動：“這劍當初若能紮半寸，今也必對着空棺椁流淚。”

姜突然劇烈顫抖起來，喉間溢幼獸般嗚咽。

蕭湛将個裹進氅，聽着壓抑哭聲胸腔震動。

何時落滿，恍若陽腳萬片招魂幡。

溫聲勸解，懷卻愈發蜷縮成幼貓般姿勢，抽泣聲愈發破碎：“這次就由着罷……哭幹淨，往後便再需。”

蕭湛撫着顫抖脊背，青襟漸漸洇開痕。這個素來殺伐決斷攝政公主，此刻脆像片随時消散冰。

當樓晨霧裹着絲沾濕襟時，姜忽然挺直脊梁。

抹最後痕，底淬寒般：“該讓皇甫尚用血來還。”

蕭湛将氅攏緊單肩，聽見誓言混着檐角銅鈴叮咚作響。

送靈隊伍蜿蜒如墨痕滲入幕時，雲振正倚着雉堞把玩玉笛。

見姜仍固執凝視遠方，忽将冰涼笛管貼腕：“殿，活每分機都珍貴如？”

尾音未落便嗆紅血沫，青磚綻開妖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