代末遼農,進臘就得伸。跟着爹回興屯奔喪,爺棺,台供着半碗透粱米飯,飯插着柳哭喪棒,煤油燈底投晃悠悠子。
“夜裡别往苞米倉子邊。”守靈時嬸往棉襖裡塞把桃屑,“爺得急,沒來得及給老屯‘黃仙姑’供,昨兒後晌見倉梁挂着串黃皮子毛。”
苞米倉院子東頭,用秫稭紮尖頂棚子,幹透苞米棒子碼得比。起夜,把苞米倉照得發青,忽然聽見稭稈堆裡傳來“嘩啦嘩啦”響聲,像翻晾苞米葉。攥緊桃屑剛,倉子拐角處突然晃個穿紅襖,紮着齊發,裡抱着個半紙糊枕頭——紮紙匠老周頭給爺糊“紙娘”,本該跟着棺材起燒。
紙紅襖泛着,更瘆轉頭時,糊得周正紙臉竟裂縫,嘴角朝着根扯個自然弧度。猛起嬸說禁忌,咬着舌尖轉就,棉打滑,後“嘩啦”聲卻越來越,混着苞米葉摩擦響,像極踮着腳尖追。
到門時,忽然聽見頭頂傳來“吱呀”聲。擡望,苞米倉尖頂稭稈間卡着個紙糊元寶,正擺爺棺祭品。更讓頭皮發麻,元寶旁邊蹲着個毛茸茸東,尾巴蓬松得像把破蒲扇,聽見動靜扭過臉,兩顆綠瑩瑩珠子直勾勾盯着。
守靈長燈午夜爆燈。迷迷糊糊聽見動靜,扒着門縫見爹嬸對着供發呆——供給爺準備紙、紙全沒,本該壓紙裡“陰婚庚帖”,此刻正歪歪扭扭貼苞米倉稭稈牆,墨迹未幹“聘禮”欄裡,清清楚楚寫着“黃皮子對,粱酒壇”。
沒亮老周頭就來,見空蕩蕩紙架子當場變臉:“昨兒晌午往紙眶裡塞粒豆辟邪,這讓活物叼……”突然盯着棉襖袖,“袖咋沾着黃皮子毛?”
這才發現棉襖粘着幾根姜黃毛,起昨夜倉見紅襖紙,後頸瞬間冒起汗。老周頭蹲,用紮紙刀劃個歪扭“囚”字,刀刃剛入,苞米倉裡突然傳來“撲通”聲,像麼東摔苞米堆。
嬸舉着煤油燈過,照亮瞬間猛尖叫起來——碼得齊齊苞米棒子間,個失蹤紙娘正端着,紅襖沾滿鮮苞米須子,懷裡抱着紙枕頭何時被撕開,裡面塞着幾團帶血黃皮子毛。最駭紙臉,原本用墨筆畫睛竟變成兩個洞,洞處閃着兩點極綠,像極某種活物瞳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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