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話說得歡，又透着麼點兒尋常促狹況。尚盈盈略帶疑惑接，盤算着過會兒仔細瞧瞧。

“勞總管。”尚盈盈莞爾，“巧菱，取些銀锞子來，好送總管門。”

“。”

巧菱笑盈腮，忙脆應，引着來壽間領賞。

這廂送來壽，尚盈盈親自抱着畫匣子，賊似溜炕邊。

檀畫匣子擱膝，尚盈盈怦怦，纖指輕輕搭匣扣，“啪嗒”打開來。

緩緩展開幅丹青，躍然入目竟片灼灼桃。隻見桃開得繁盛，瓣嬌嫩，蕊絲纖細，仿佛帶着陽氣息，直撲面頰。

尚盈盈眨眨眸，松氣同時，又禁犯起羞臊來。

嗐！就幅桃圖嗎？來壽笑得麼暧昧，還當麼呢……

巧菱腳步輕自頭回來，抻頭兒瞧見畫卷，也由輕“咦”聲：

“宜主兒，仲時節，萬歲爺偏畫幅桃送來？”

這話問得真爛漫，卻倏忽間點尚盈盈。撫着桃指自覺蜷縮，頭點兒别樣滋兒，瞬間清晰起來。

尚盈盈眸微閃，猛将畫卷掩，片燦爛便被盡數收攏。面故作随，淡淡：“許萬歲爺……着開兒景緻罷，瞧着倒也熱鬧。”

尚盈盈随敷衍兩句，便忙将畫卷遞給巧菱，吩咐說：“仔細收起來，莫沾。”

巧菱覺着奇怪，禁詢問：“既萬歲爺賞，咱們挑個顯方兒挂起來？”

尚盈盈欲言，隻抿唇：“趕兒再說吧。”

巧菱隻好屈屈膝蓋，間櫃子裡倒騰，殿複又靜來。

尚盈盈獨自軟榻，指尖無識揉搓着袖邊。《桃夭》裡“宜宜”之語，蓦撞進坎兒裡。

先還着，晏緒禮依所言，這才換個封号。

“宜”字兒，再配這桃圖，已昭然若揭。

晏緒禮雖未用沉如“儀”，卻換個更溫軟纏綿、透着兒女長“宜”，還以為妻之？

皇帝忒會拐彎兒遞話，淨拿當面兒捏鼓！

尚盈盈臉忽燙熱，窩裡像揣隻活兔子，撲騰得都。沒頭沒腦紮進廊子底，來來回回過好幾遭，這才把頭股子燥熱勁兒給遛達散。

-

自打晉封婕妤，又得這個長“宜”字封号，尚盈盈裡更憋着股勁兒。旁嫔妃得晉封，得處動，或精妝飾，盼着皇能來幾趟。

尚盈盈倒好，頭紮進書畫裡頭。每裡臨摹碑帖，就對着譜苦冥，再然就抱着瑤，遍遍推敲撥弄。

這番悶頭刻苦，連晏緒禮都瞧些門來。尚盈盈麼都勤勤懇懇，當宮女就苦練侍沏茶，當嫔妃便鑽研書畫。拔尖兒但冒尖兒，仿佛隻圖個理得似，若點到腦門兒，也會自個兒掏來炫耀。

這傍，晏緒禮處理完政事，信步轉來昭陽宮裡。

進門，便見尚盈盈挑燈夜讀，面攤着本譜，眉頭微蹙。仿佛欲半夜彈棉吵，隻擡指空虛虛比劃着，渾然忘。

殿已然烏漆嘛片，隻餘殿燈通。